无欲无求杂食单机年更选手艰难复建中关注需谨慎

【怀曌】重遇

微史向,前世今生,保留前世记忆,甜,这辈子狄仁杰叫狄英杰,武曌叫武思照

入坑很久,第一次发文,写的不好,请勿喷

最后,祝各位元旦快乐,平安喜乐



(一)

四月,春正盛,洛阳城里的牡丹开得正艳。街巷园林的牡丹竞相开放,绚丽娇艳,引人注目。

不过,狄英杰却备受困扰。他十分后悔今天早上做的草率决定,心血来潮之下竟然答应了在酒店偶遇的邻家小妹妹一起逛洛阳的邀请。

此时,他正身处洛阳的牡丹园内,看的哪里是争相斗艳的牡丹花?分明是这各有不同的众生相。

“杰哥哥,听说那边的绿牡丹开了,你走快点。”邻居家比他小三岁的妹妹李丽一点也不顾及男女有别,拉着他的手往前挤。

他今天原本就要回北京了,结果坐电梯上楼时,遇上了这个喜欢到处旅游的妹妹,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的邀请。这一天净在洛阳城内闲逛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洛阳,却是第一次在洛阳的景点里游玩。他不愿面对这里的一切,生怕多看了一眼就想起那些被他强行压在心底的记忆。

可今日一路走来,他却未觉不妥。洛阳城的变化太大了,大到明堂天堂等古建筑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大到……他以为过去的一切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

过往的一切痕迹在历史滚滚前行的车轮中湮灭,到了最后只留下后人的依稀耳语。

“我还以为这绿牡丹开了呢!”李丽失望地看着那朵含苞的矜贵绿牡丹。

狄英杰却没什么反应,他对这绿牡丹着实不敢兴趣。绿色的、含苞的,更容易让他想起一种百姓更喜闻乐见的能上桌的植物。他不懂,为什么人们对这绿牡丹格外喜爱?思来想去,只想到了物以稀为贵这五个字。

 “确实是可惜了些。不过,满园春色唯独绿牡丹不开,倒让我想到了一个关于这洛阳牡丹的典故。”旁边有个女子搭声。

李丽没有听说过关于洛阳牡丹的典故,回头看向她那个精通文史的狄家哥哥。

“这位小姐说的大概是女皇冬日赏花的典故。” 

那个背着相机、戴着眼镜、学生模样的女子说:“正是。当日武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饮酒作诗,乘酒兴醉笔写下诏书"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百花慑于此命,一夜之间绽开齐放,惟有牡丹抗旨不开。武后勃然大怒,遂将牡丹贬至洛阳。”

“结果牡丹一到洛阳就昂首怒放,这更激怒了武后,便又下令烧死牡丹。枝干虽被烧焦,但到第二年春,牡丹反而开的更盛。因为如此,后世称之为焦骨牡丹,赞颂它英勇不屈。”

李丽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一时感慨道“这武后当真是蛮横。”

狄英杰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听过就算了,你还真信?这不过是后世的流言罢了,武后哪会是这么无聊的人?”

那个戴眼镜的女学生拍了两张照片,有些俏皮地说:“无非就是后世人讲个故事吸引人们来洛阳看牡丹,顺便还能黑一黑我们这位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倒也是”李丽觉得没趣,跟那女子打了声招呼,拉着狄英杰的手走了。

他们走后不久,一个身材高挑,容貌出众的女子找到了眼镜女子,“怎么了?”

“没,遇到了两个挺有意思的人,有些后悔没留个联系方式。”眼镜女子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颇有些后悔地摇摇头。

“看来那男的长得不错”高挑女子作了然状,笑了笑说。

“阿武,你可别笑话我了,快走吧!”眼镜女子红着脸走开了。

 


 

(二)

狄英杰心情复杂地陪着李丽进了这座被佛门弟子称之为祖庭的白马寺。他向来不信妖鬼,自然也就不信这满天的神佛了,故而总觉得有些不妥。

他任由李丽到处走、到处拍照,自己则蹲在一边逗弄那只只有一个表情的橘猫。既然心有异议,无谓徒添不敬与烦恼。

前来参拜与游玩的人不算少,但是寺里一片安静祥和,并不像牡丹园里那般喧嚣。广场上有几只和平鸽在慢悠悠地踱步更增添了几分安逸,若是信仰相合,这里倒是一个难得能平静心灵的好地方。

可爱的橘猫大概也算得上是寺里的一道景点,他才摸上了手,后面竟有人在等候。君子成人之美,他笑着走开,站在一旁,再次看向这座极富盛名的寺庙。金碧辉煌,宝塔高耸,比他记忆中最辉煌的时候都还要耀目亮眼得多。

“杰哥哥,你在发什么呆?”

李丽归来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如释重负,“走了?”

“还没有,最后再去一个地方”

“你自己去吧,我还在这里等你。”

“走嘛,顺路就出去了。”她又像幼时那样要抱着他的手要撒娇,他无奈点头答应。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只无奈地笑笑,暗叹世事的奇妙。

“我知道你自小就对狄公感兴趣,来了白马寺不得来瞻仰一番?”

李丽燃了香,分了一半给他,随后虔诚地拜下,末了还许下要狄公保佑她考试时心绪澄明如有神助的愿望。

他觉得荒唐又好笑,没忍住笑着说:“狄公他其实不擅长考试”

“狄英杰,你够了啊”不知是恼他对前人不敬,还是气他拆台,小姑娘不悦地瞪着他。

他本想辩白道歉一番,却被身后来人打断了。“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姓名与狄公只有一字之差却狂妄得很。”

狄英杰回头一看,竟是方才在牡丹园偶遇的眼镜女子,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女子。不过高挑女子此刻正背对着她们在打电话。不知是不是错觉,狄英杰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好像曾见过千遍万遍,却又辨不出是何人。

他摇了摇头,定是错觉,才笑着跟眼镜女子说:“你也是前来瞻仰狄公的?正好,这香我还没用,给你!”

眼镜女子看了他一眼,“虽然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可你还是放尊重些吧。”

狄英杰微微不解,她怎会知道他怎么想?可听到她接下来的话便释然了。

“不管底下埋着的是那位也曾有过滔天权势的大和尚还是真正的狄公,这碑上刻的是狄公之名,我们后辈总该尊重些的。”说完,她神情肃穆地拱手拜了拜。

“小姐教训得是”他将手上的香插在了香炉上,随即面朝北方鞠了一躬。

“你是说这底下葬着的有可能不是狄公?”李丽的关注点跑偏了,一脸惊奇地看着眼睛女子。

心知肚明的狄英杰不说话了,望向北方,脸带缅怀,眼睛里闪过一丝的茫然。

岁月无情,真相早已随着王朝的更迭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里。可真相真的重要吗?人们来此凭吊瞻仰,无非是为了先人的美名与心中的信仰,底下埋的是何人之骨又有何妨?

“你不妨问问你的同伴,他像是极为清楚。”

柔和若春风的声音飘进了狄英杰的耳朵,他猛地回身,目瞪口呆地看着肤若凝脂,容貌出色的高挑女子。

他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步,见那女子眼神冷静神色无异,才勉强冷静下来。世事怎会这般凑巧?人有相似罢了!

可未免太凑巧了些,面前的女子竟与他印象中那位贬斥牡丹花到洛阳的女皇有七成相像。认真说来,说是七成还是他的保守估计了。因为他未曾见过女皇年轻时的模样,初见时女皇已是中年,他无从辨认她年轻时的模样,不然他会发现二者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小姐何出此言?”他按捺下心中的震动,出言试探道。

“你方才所拜方向正是传说中狄公的真正埋骨之地——双碑凹”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到眼镜女子的身边,嘴角微微含笑说道。

不一样!她的目光清澈柔和,怎会是历经两世,满怀沧桑的人所拥有的?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李丽习惯性地摇了摇狄英杰的手。

狄英杰回过神来,拍了拍她乱动的手,“邙山以北有个叫双碑凹的地方,据考古发现那里葬着狄公的父亲以及他的族曾孙。按常理来说,狄公也该葬在那里。”

高挑女子不作声色地扫了一眼狄英杰的手,接着说:“狄公生前与佛教并无缘分。曾言佛乃夷狄之神,试想又怎会埋身于一座寺庙之中呢?”

“原来是这样,你们知道的真多呀”

狄英杰笑了笑,讳莫如深地看着高挑女子,若有所指地说“是啊,这位小姐倒是对狄公研究得深。”

高挑女子并未言语,倒是眼镜女子颇有些骄傲地说:“阿武是历史与考古方面的博士,在学校里教的就是隋唐史,你说她清不清楚?”

狄英杰闻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迅速提炼出了两个关键点,她叫阿武?隋唐史?这两点加在一起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未免太凑巧了吧?

“没想到您年纪这么轻,竟然已经是博士了还是个老师。不知道您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在下正在读唐史,对武周朝尤其感兴趣,还望您能望指点一番。”

“阿武不……”眼镜女子本能要帮她拒绝,却被出声阻止了。

“好啊”她拿出手机添加了他的微信,又说“我在北京XX大学教书,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过来听课。”

“好啊,我到时再联系你。”

狄英杰若有所思地应下,还想再说,却被李丽拉住了手,“对不起,我们该走了。我们还约了家里老人吃饭,先走了。”

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眼镜女子才笑着说:“阿武你不对劲,你以前可从来不愿意给追求者好脸色。”

高挑女子幽幽地说“不一样,我们是多年老友了。”

“啊?”眼镜女子一脸疑问,他们多年老友了?她怎么就不信呢?

“啊什么?走了”

“来都来了,你不拜拜吗?”

“我心中又无所求,拜什么?而且你刚才没听到吗?这是假的!”名唤阿武的女子拉走了还在发呆的人。

 

 

 


(三)

——狄怀英,现在有空吗?

震动的手机把狄英杰的思绪打断,他强忍住激动颤抖着手回复了信息。

——有空,您有什么事吗?

回到北京之后,他和她在微信上聊过几回,他已经基本上确定现在这位叫做武思照的美丽女子,便是当年让人闻之色变的女皇陛下,尽管对方一直未曾承认。

如今再看她的语气,已然默认,他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原来这世上不止他一人这般离奇与孤寂!

——过来学校,我们聊聊。

——好,我马上过来

他没管得上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也没管得上待会儿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要开,径直奔向了停车场。他公司和她学校距离并不算远,仅仅十几分钟的车程。

车刚到学校门口便看到了她长身玉立的身姿,挺拔中带了些许他先入为主的萧瑟。

他将车开到他身边,探出头问“武老师,您打算去哪里聊?”

他的心情已经从方才的激动转到了复杂,想起了过去种种,一时间竟不知怎么面对她,甚至连这句武老师,都是再三斟酌才叫出口的。

她没有犹疑,非常果断地开了车门,坐到副驾上,“就在车里吧。”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您当真是……?”

“你若真是狄怀英,我便是。你若不是,我便不是。”她的眼内一片冷静与平和,并未透露出半分不妥来。

“陛……您这些年还好吗?”他看着她,眼里充斥着关切与犹豫。

她瞥了眼他的车标,笑了笑,“看起来没你好。也还行,父母健在。上辈子没的,这辈子算是全了。至于……”

大概是嫌车里闷,她按下按钮将车窗开了一条缝,接着缓缓说道:“至于上辈子有的,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有了,想都未曾想过。”

他这才从她的眼内看出点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与落寞,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她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大笑了起来,有些夸张,反问道“你对不起我什么?你为朝廷推荐重臣有何错?”

他静静地看着她,心脏就像被人扼住了一样,拼尽了全力才勉强跳上一跳,痛!

他以为再世为人,他就能重新开始。可是如今再见到她,那些经历过的,或是仅从后世史书上看到的都一股脑浮现在他眼前。

最后那十个月,她该是痛不欲生的吧。他了解她,她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最后被信任的宠臣逼宫,这般收场对她来说着实是狼狈了些。

他很想说些什么话安慰她,可张了嘴也仅仅是张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才蹦出一句于事无补的“对不起”。

“都说了,你没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她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然后马上收敛,叹了口气,最后有些苍凉地说:“你不过是死得太早罢了”

是啊,他死得太早、太急了!前一夜还好端端地看公文,第二日便没了。早得他未能陪她到最后,急得他未曾作好万全的安排护她周全。

“死的好不如死得早啊,眼睛一闭便什么烦心事都没了。”她叹道。

“你既忠于我大周,还能忠于他李唐。朕怪不得你,他们也全都归功于你。你狄怀英仅是躺在那儿便流芳百世了,倒真是难为五王白算计了一场”她嘴角微微翘起,满是嘲讽。

可他分明看到她的眼睛红了。头一次!他认识她以来的头一次!

他们都沉默了,他是不懂如何安抚她,她是明知自己无理取闹。

生死有命,谁能说得准自己什么时候死?可真霸道,连他什么时候死都要管了?她自嘲地笑笑。

真要怪就怪她当年太依赖他了,以为他比她小,一定能陪她到最后,非要借由他的手制衡住明里暗里的势力,朝堂上的大小事务竟都由他来说了算。结果,他一撒手人寰,这朝堂便乱了。她便是有心要重新再掌朝纲,也终是年老无力,回天无力。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内汹涌的情绪瞬间恢复平静,仍向重遇时那般柔和地说“想来这世上也就只有我们两个怪人了,交个朋友吧,真正平等的朋友。”

“好,做真正平等的朋友!”他看向她,目光真诚而炙热。

 

 


(四)

——有空吗?帮我个忙。

狄英杰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开会的节奏悄然加快,不到五分钟便把主要问题说完了,又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把解决方案说完,便打发手下的员工去忙了。

——有空。怎么了?

再次回复过来的是一个地址和一个开门的密码。

他虽然觉得诧异,但还是快速驱车前往。上次见面后,他们也曾断断续续地聊过天,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从未遇到过她主动要求他帮忙的时候。

想来她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大事,不然以她的个性,未必会请他帮忙。这样想着,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加了力。

果然,他凭着密码进屋,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大事。她受伤了,一条腿打着石膏,一只手包着纱布。他进屋时,她正靠在轮椅上打瞌睡。

大概是开门的声音太过大声,她被惊醒,呆呆地看了他一会才开口:“帮我拿几本书下来。”

“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人无奈点头,他才听明白了,她叫他过来就是为了帮她从过高的书柜上拿下几本书。

“别啊了,我赶着写论文。”她半阖着眼,看起来很困。

他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推着她进了书房,在她的指点下从高处将一本本厚重的书搬了下来,看着已单手翻书的人不禁问:“你单手怎么写?”

她还未作回答,他忍不住又看向她那只被包成粽子一样的手,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伤的?”

她抬头先是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倒霉掉进了考古坑”

狄英杰还一脸复杂,她又淡淡地说:“还好没碰到任何文物。”

都活到第二世了这种拼命好胜的性格还不改改?

“谢谢啊,劳烦你走了这一趟”事情办好了,见他没什么反应,而她又赶着写论文,言语中不自觉地就下了逐客令。

“你家人呢?”他斟酌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好歹也是朋友,她都摔成这样了,关心一下,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在洛阳啊”她翻开了书,用那只未曾受伤的手迅速在上面折页做标记,漫不经心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看了看她那捆成粽子般吊在脖子上的右手和打了石膏的左脚,伤成这般模样,难为她一点也不急。

不过,大概是只剩下一只左手,翻书时不方便,她有些恼怒地皱了皱眉,连带着嘴也不自觉地翘了翘,俏皮得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随后又看向她拿着笔的左手。

“什么怎么办?我只是行动不太方便,又不是真的废了。”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眼里还带着刚刚的微恼。

她可是连笔都拿不好了,还在嘴硬?还真是个好胜之人。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将她搁在膝盖上的书抄起,“你来说,我来写。”

她先是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倒也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意,开了电脑指示他新开了一个文档,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他再一字一句地写。

“结合以上观点……”

他把这几个字打好,却没听到她的声音,抬头望向她,她歪着头靠在轮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目有些迷离地盯着前方的墙。

“陛……武老师”即使是现在,21世纪,面对她时他仍未能扭转心里对她的旧印象,不知该叫她什么比较合适。

她被惊醒,揉了揉眼睛,问:“你会做饭吗?中午没吃饭,现在有点饿。”

啊?他尴尬地摇摇头,“我帮你下去买点”

“方便面总会吧?”说着,向来雷厉风行的她已经单手推着轮椅要出去。

方便面,他倒是会煮,只是她这个单手的人却未必能吃得上。他眼睁睁看着她拿着叉子和那根不听话的面作了很久的斗争,仍未能吃进去。

原本正常人单手拿个叉子吃包方便面是没问题的,可惜她坐在了轮椅上,她放方便面的小几子被轮椅顶出了个缝隙,每次提起手,未到嘴边叉子上的面条就滑了下去,砸在碗中,油亮的面汤溅了一桌子都是。

过了五分钟,他终于看不下去了,“我帮你。”,从她手中夺过叉子。

为尊重她的自尊心,他还特地选择了卷好再送回她的手里,让她自己拿着吃。就这样别别扭扭,她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吃完一碗只有几口的方便面。

“今天谢谢你”

她朝他柔柔地笑了笑,满眼真挚,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他心里一暖便不自觉地问:“学校那边没叫人照顾?”

她撇撇嘴,“没叫我去上课就不错了。”然后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也不用问了,家人都在洛阳,我不会麻烦他们的。至于朋友,基本都是有家庭的,自己都忙不过来。”

“而且,我不喜欢别人来这里。”

他闻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这间屋子,最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心里有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的陛下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切切实实发生了变化。

“行了,快回家吧”她笑着赶他走。

她看着他扭头转身,走到玄关处,猛地停了下来,握紧了双手。随后,空气重传来一句不太大声却坚定有力的话:“若是我呢?”

“嗯?”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发出疑问。面对他时,她总是这样,不知不觉就暴露了她的第一反应。

反应过来时,她的嘴角不能自抑地扬了扬,好像上辈子难于登天的事情在此刻变得唾手可得。

“随便你。”

玄关处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早餐?”

“我不吃早餐”

“……”

他无言地离开了她家,他所做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21世纪了,月球都上了好几回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五)

“狄总,您要的资料。”秘书小王把资料放到桌上,却没有向平时那样离开,反倒站在一旁看着他笑。

“还有事吗?”他抬头看向小秘书。

小秘书看着他暧昧地说:“狄总,我昨天在XX大楼看到了您。”

他初时不解,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昨日晚上,武思照因为几日未曾洗头,头实在是痒得难受便叫他带着出去洗了个头,未曾想被这个小丫头遇到了。

“郎才女貌!”小秘书又笑了笑,有些卖乖。

“行了,快出去工作吧”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干脆板起脸要将人赶走。

“友情提醒,四点半了!”秘书小王临出去前挑了挑眉,意思是他该走了。

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是早到早退,不为什么,生怕身残志坚的女皇在家出什么事。看了看表,将公文装好,拎包便去附近的餐厅订饭。

出门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小秘书,她暧昧地朝他笑笑,“老板心情不错,替我跟老板娘说声谢谢。”

他这种老人精哪里会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一本正经地说“我差点忘了,我好像还有一份策划书没写,你说我要不要连夜写呢?”

“不急不急,我绝不跟别人说为什么您最近心情这么好。”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秘书小王是他父亲朋友的女儿,人很聪明机灵,却调皮了些。

开了门,没看到她在沙发上,那估计就是在书房了。他放下打包好的食物,轻手轻脚地往书房里瞄了两眼,生怕惊扰到她写文章。

结果,里面的人倒把他吓了一跳。她正单脚站立,试图从书桌那处蹦到书柜前。可是她一只手吊着,上下左右都不平衡,整个人歪歪扭扭地在空中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

“祖宗,您干嘛呢?”

他一个箭步,迅速将要摔倒在地的人搂进了怀中,待两人身形稳住了才松开扶到了轮椅上,再忙着帮她拿她要的那本书,全然没注意到那人微红的脸。

她看着他一回来便忙前忙后的身影,直到她安稳地端坐在餐桌前,她才将藏在心里多日的问题问了出来。

“狄英杰,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他正忙着打开餐盒,一边掀盖子一边疑惑抬头,似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愣了愣,“我们是朋友啊。”

她微微垂眼,掩饰了一闪而过的失落,嘴角微微翘起“那是我捡着大便宜了。”

她心中有事,只草草吃了两口便坐在座位上看着他极具修养地细嚼慢咽。饶是她这两辈子见了不少美男子,仍觉得他的样貌可名列前茅,俊朗刚毅的男子气概中带了些儒雅。庄严与柔和两个矛盾的词竟可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笑起来时平易近人,板起脸便是铁面判官,当真是奇哉怪也。

“你为何选择了当一个商人?按你的性格不是应该从政吗?”她看了一会,忍不住发问。

“您为何会觉得我是个要从政的人?”他放下手中的餐具,优雅地擦了擦嘴才看着她。

“有个问题早就想跟你说了。别老是您您您的叫,我还比你年轻个一岁呢。也别老武老师武老师的叫,你又不是我的学生,直呼其名就行了!”

看着他点点头,她才慢悠悠地说:“你满心满肚装的都是为民立命,不从政怎么实现自己的理想?”

他喝了口水,缓缓开口,似有些感叹“这辈子我只想为自己好好活着。而且,从商也没什么不好的,有钱了才能真真切切帮到需要帮助的人。”

“懂得变通,倒是你一贯的作风。”

“你呢?”从知道她身份开始,他就十分好奇,她怎会做起了考古?研究起了历史?

“两个原因。一是我懒,我懒得再花心思去跟人打交道,不想再去想那些复杂的人心与手段。做考古,对着的要么是书要么是骨,没那么累人。再说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比我们更熟悉隋唐史?一篇文章已经知道结论了,再推敲它的原因有什么难的?”

“至于第二点嘛,我也想为这后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后世的史书?”

他站起身点了点头,推着她往客厅去,她总习惯于吃完饭看会电视放松神经。

“多少看过些,不够详实,甚至有些作者夹带私货带了强烈的主观色彩,恐有误人子弟之嫌。尤其是……”大概觉得明说出来不好,他适时住了嘴。

“尤其是说到武周朝是吧?”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有些讥讽地说:“谁让执笔的是你们男人?”

他很想辩白几句,男人中也有不反她的,譬如他。可想了想结局,便也作了罢。

“能纠正一些是一些吧,再多的我也做不了了。”

他打开了电视,巧合的是,电视台正在播一部关于狄仁杰的探案电视剧。她饶有兴致地靠在椅背上看,“你气运好啊,后世人把快把你当成神仙了。”

他无奈笑笑,他确实是她嘴中的气运好,后世似乎喜欢把李唐复国的一切成功因素都推到他身上,谈起他几乎全都是溢美之词。有时,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有些许不好意思。

“有意思。”她眼睛盯着电视,“这个狄仁杰胖胖的比你可爱多了”

“……”

他坐在后面的沙发上,一抬头正好看到她的侧脸。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诗经里的那首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狄英杰……”

他不知道她后来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叫了他的名字,回过神来仍觉有些脸红耳热。

“嗯?”她眼睛还看着电视,未转过头来,自然也就无法看到他心虚的尴尬瞬间。

“你真的会医术?”

电视上正播着狄仁杰给一个男子解毒,只扎了三针便把男子的毒给解了。

“略知一二”

“那我的腿什么时候好啊?”眼睛还盯着电视,语气不自觉地露出了些撒娇的意味,媚态天成,动人得很。

他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你这个得医生拍片决定,不过手上的擦伤应该快好了。”

提起擦伤,她有些慵懒地回头,“今天由你帮我换药吧”

“不妥吧?”

“病人没性别之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唯有自桌底拿起她那一包药,蹲到她面前轻轻地扶起那只被包成粽子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生怕弄疼了她。

她伤在手掌,原本柔软的手心布满红痕,听闻那时生生被蹭去一块肉,他想想都觉得疼。他轻轻地用棉签消毒,而后才细致地涂上药膏,细致而均匀,生怕因为他的粗心而留下疤痕,毁了这柔荑之手。

脑海里还在想着怎么包扎才能美观一点不至于像只粽子那样臃肿,脸上却传来一阵温热。惊讶之下,他微微抬头,那人的手正轻抚着他脸上的一处。

刚要抬头阻止,却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眼,眸子里映着一个无措的他。他突然明白了过来,这大概就叫做情思。然后他不经思考,脱口而出:“思照,我想照顾你。”

她闻言收回了手,眼神恢复澄澈,轻笑道:“你不是正在照顾我吗?”

“我指的是以后,一直!”从重遇她的那天起,这个念头便自他心头悄然生起,直到此刻突破理智的桎梏,脱口而出。

“这可不行,你有点问题。”她柔柔地笑了笑,将在他手上包扎的那只手收回。

“什么问题?”他的心砰砰作响,自他这辈子醒来,未曾有过这样紧张的一刻。

“现在不是古时候那样可以三妻四妾了,你说呢?”她意有所指。

他不解,却坚定得像作誓一样说道“若你答应,狄某此生定不负于你!”

她的手再次抚上他的脸,嘴角翘了翘:“先别着急着保证,处处再说。”

 

 


(六)

领证那日,他起得尤其早,心情却格外平静,远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他起床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透进一丝清晨的微光,映在她的脸上,像蒙了层轻纱一样,美丽而神秘。

从前他并不信命也不信满天的神佛,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他倒有些信了,不然何以解释她二人仍保留了旧时的记忆与模样?何以解释他们能在茫茫人海中再遇彼此?他们的身上有太多不可解释了。

他侧过身去,轻轻拢了拢她散落的发。或者真如她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大概是有些缘分与运气的,上一世因为种种原因纠缠、错过、悔恨。上天便再给了他们一次机会,再世为人,他们学会了看开、放下、重来。因此,他们相知相爱。

她像是做了个噩梦,眉头微皱,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见状,他用指腹轻轻地推了推她额间的痕迹,没一会儿,她便松开了。

这一辈子,她该是轻松幸福的!

几日前,他跟她回到了洛阳老家见她的父母。她父母知道他的来意时先是一阵惊讶而后是欣喜夹着担忧。看得出来,她父母均是有文化修养的人,待人接物得当有礼,对他关怀备至。

她父亲私底下找到他,问他是否已经做好为人丈夫的准备,而后是表达为人父母的担忧与嘱托,言语间统统都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深沉爱意。

后来,她大哥听闻妹妹的未婚夫来了,吃饭时言语中也不乏警告与嘱托,让他不禁对比起了她上辈子那些个糟糕的家人,一时感触良多。

真好啊,她生活在一个温馨有爱的家庭,家里所有人都视她为掌上明珠。命运就像是来补偿她的一样,上辈子所没有的亲情、自由,这辈子通通都给她了。

在她的额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接下来该是他的责任了。他要给她幸福与快乐,要给她上辈子不能给她的爱与关怀,好好护着她一辈子。

今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空气中还飘着阵阵的花香,仿佛是老天在有意成全这对新人的结合。

从民政局出来,她眯眼看向远方,远处的树上有两只鸟儿在嬉戏,哼出悦耳的音符,仿佛在庆贺着他们的新婚。她紧紧地扣住他的手,半开玩笑地说:“恭喜你啊,能娶到一个这么漂亮聪明的妻子。”

他也紧紧地握上,牵着她一直向前走,正如岁月与光阴,将一切丢于身后,世上唯余他二人。

半晌,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夫人,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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